在圣诞市集工作的女孩

圣诞市集

12月初，当局已经开始装饰杜伊斯堡的步行街，以迎接西方人最重视的圣诞节。一棵棵海蓝色的伪圣诞树被放置在大街正中央，五彩灯泡作的吊饰在树上绕了一圈又一圈，仿佛一圈就是一次祝福，礼多人不怪。

这是圣诞市集的雏形，可以预想不久之后，露天溜冰场、摩天轮会在这里展延开来。

步行街一角有个小吃店大排长龙，跟相邻的餐饮店、果饮店相比，实在是鹤立鸡群。我去过这家店数次，卖的是德国大街小巷最常见的咖喱香肠、炸薯条，但由于价格很公道，即便小店装潢不怎么吸引人，人气依然强滚滚。

我跟闪闪说，我饿了，想过去买些小吃填一填肚子。闪闪第一次光顾这家店，看着价目表，一份咖喱香肠（Currywurst）及炸薯条分别都是1欧30分，从口袋里凑合了一些钱，要了一份有个人情意结的油煎香肠（Bratwurst）。

不远处，有个木制的长凳倚靠着树身而建，绕成一个圆弧状，相当特别。旁边有个垃圾桶被番茄酱、芥末酱、薯条弄得脏兮兮的，很多鸽子在那里寻找小吃店的剩菜残羹。我们拿了食物，在阴凉树下挑了位置坐下。

眼前画面仿佛突然出现皱褶，摇摇晃晃形成了浮光掠影，我跟着闪闪坠入时光的漩涡，一起回荡到她最珍贵的记忆深处里：那一年，她在圣诞市集工作的日子。

闪闪的德语很好，让她轻松获得了第一份圣诞假期的工作，在圣诞档口售卖加热葡萄酒（Glühwein）。这种葡萄酒是德国的一种圣诞传统，独到之处在于加入了特别的香料，酿制手法来自于古时候所向披靡、脚步遍布欧洲大陆的罗马军团。

德国举国各个城市有150多个圣诞市集，每个城市的特色都会融入到热葡萄酒的外形设计上。于是，除了热葡萄酒的价格约两欧之外，顾客还得支付杯子的押金，以防备这些杯子不翼而飞。

闪闪除了售卖热葡萄酒，还得招呼客人品尝德国糕点，比如姜饼（Lebkuchen），一种介于蛋糕与饼干之间的小吃。它的制作原料含有大量的蜂蜜，同时亦加有胡椒粒，外层裹上巧克力酱，因此甜辣的口味十分特别。

佳节的冬夜，德国家家户户喜欢一家人出游到圣诞市集，因为那里有很多有趣、梦幻的花样，还开辟了儿童圣诞市场（Kinderweihnacht）、繁星屋（Sternenhaus）。那边一个小孩拉着父母说，想吃烤栗子；另一边一个小孩哭丧着脸说要看木偶与童话故事表演……

每逢佳节倍思亲，这些欢乐的场面总让闪闪联想起自己的处境。她分外想家。

午夜，档口打烊了，将场地打扫一番，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，老板就会递给她一份油煎香肠。对于闪闪来说，食物背后的意义大于食物本质。她希望毕业后的每一寸时光都是值得的，不想人生旅途中缺少了家人的参与。

“此时此刻，为什么我不是跟家人在一起吃饭过节呢？”鹅毛大雪的平安夜，她这么问自己。

有一天，每个出远门的孩子都会这般的扪心自问。他们知道，在内心，时间与距离是两个元素，是这一道考验的始作俑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