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遇罗马尼亚女人

“Fahrkarte, bitte”。身后查票员过来查票了。我一边从口袋里抽出皮夹取学生证，一边瞄到身边三个女生神色开始慌张起来。较为年幼的女生站起身来，往查票员的相反方向走去，在车厢末端犹豫着应该跑到另一个车厢，还是往第二层车厢拾级而上。

查票员发觉不对劲，先过来检查余下两个女生的车票。那两个女生似乎已放弃逃跑，像是瓮中捉鳖，一下就束手就擒了。她们摇摇头表示不会说德语，以蹩脚的英语吞吞吐吐说自己来自罗马尼亚……

早晨，在前往蒙绍前，我到Aldi超市买了一些食物，免得独自游走在陌生的德国城市时，还得在消费高昂的旅游区用餐。从超市走出来时，我分外高兴，因为我除了买了裹上一层胡椒的热肠Salami（1欧29分）、Weltmeister面包（29分），还买了超便宜的草莓，一盒500克不过89分而已。

阳光从云层透射而出，一扫多日的阴霾，很多德国人一家大小联袂出来踩青，于是，那一列从杜塞开往科隆、终站是亚琛的火车挤满了乘客。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位置，坐在一个德国女生的身边。

那个女生一手玩着Iphone，一手操作着她的MP3。她的耳机播放着时下最动感的电子乐。强烈的节奏像是电流让她全身像是通了电，在我的身边顺应着节拍而一直摆动。我稍微把身子往走廊方向挪了挪。

我心想，火车开到科隆之后，应该会有很多人下站，到时再拣个舒服一点的位置吃早餐也不算太迟。我感觉胃液在我肚子里搅和着，有些饿了。

约莫过了40分钟，火车一路驶过了吊满爱情锁的科隆大桥、雄伟的科隆展厅，也越过了悠悠的莱茵河而来到科隆。如我所料，好多人推着自行车、挽着野餐毯子、菜篮下车，座位都被闲置了出来。

换了位置，我从盒里取出一颗草莓，把柄部的绿叶去了，正准备把果实往嘴里送时，前文提到的三个女生隔着走廊朝我挥挥手，跟我眼神交会。一个略胖、看起来40多岁，另外两个似乎20岁左右。“应该是母亲与两个女儿的关系吧。”我暗自咕哝。

其中一个女生轻抚自己的肚子，指着我的草莓，再摆出一个凄苦的哀求状。我会过意来，把草莓盒盖拆下，反转过来盛了半盒草莓给她们递了过去。我脑海里闪过同学曾跟我说过话，我总对陌生人很好、没有保留戒心。

我别过脸，看着窗外的风景。有时候火车跑到了较高的地势，可以看见远方某个城市里，有个教堂尖塔探出头来为我微笑；有时候，火车跑到了低洼，我看见远方的轿车没入旁边的玉米田里，只看见车顶跟我一样前进奔跑。

我要是看着她们吃着我给她们的草莓，肯定会给她们造成尴尬吧。我心底是这么想的。

后来这起事故的结局是，她们承认自己没票搭车。查票员跟她们要钱买票，她们却推说没钱。于是，查票员让她们两人找那个已经逃跑的女生一起就近下站。分文未付的情况下，她们“侥幸”的只是被赶下车而已。

她们三人在走下月台前经过我的窗户。我看见她们的暗紫、赤红的裙摆很长，身上挂着五彩缤纷的首饰，尘埃频添她们身上四处奔波的伤感。罗马尼亚是世界现存最多吉普赛人的国家，不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与她们有了偶遇。